(2009-06-24 13:41:03)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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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的悲剧的诞生,受到了哲学家叔本华和音乐家瓦格纳的重大影响。其悲剧的起点就在于日神阿波罗和酒神狄奥尼索斯,其核心就在于日神与酒神的结合。
勃兰兑斯曾指出:“作为一个思想家,尼采是以叔本华的理论为出发点的。就其最初的著作而言,他实际上不过是叔本华的门徒。”尼采同意叔本华把世界分为表象和意志两个部分,日神世界和酒神世界实际上就是这种划分的另一种解说。尼采具有入世思想的悲剧观是植根在其对生命的热爱之上的。他既看到了人生的苦难,又不丧失其对生命的希望,洋溢着热烈的乐观主义精神。在尼采写作《悲剧的诞生》期间,他与音乐家瓦格纳非常要好,并对他十分佩服,将他视为自己的导师,有评论家说得好:“没有瓦格纳,《悲剧的诞生》也许不会有产生的机缘”。尼采自己也认为,《悲剧的诞生》阐明了瓦格纳与希腊悲剧之间的内在联系,在二者之间筑起了一座桥梁,使它们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尼采后来又称《悲剧的诞生》应为《从音乐精神中诞生的悲剧》,足见瓦格纳对他的影响之深。
并且,尼采早年推崇并深入研究古希腊文化,日神和酒神对其影响很大,他认为希腊文化发展自始至终贯穿着这两种力量的斗争。当前者占上风时,便产生了以荷马史诗为代表的叙述文学,当后者占上风时,就以音乐为特征的无形艺术取得统治地位;而当二者在更高层次上获得统一之后,悲剧就诞生了。因此,曾有评论家指出:“尼采对悲剧的阐释的核心是日神和酒神之间的辩证关系。”希腊人的这两个艺术神使我们认识到,就目标和起源而论,在希腊世界里存在着有形艺术和无形艺术之间巨大的矛盾,即由日神所派生的艺术和由酒神所派生的艺术之间的矛盾。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日神和酒神之间的区别。在希腊神话中,日神和酒神都是主神宙斯的儿子。阿波罗是太阳神、射神、音乐神、医神等,据说也是普罗米修斯所说的惊天秘密中将取代宙斯的人。所以,他所代表的是“官方”的、“正统”的、崇高静穆的、理性克制的,像太阳一样稳定、威严、温暖的艺术形象。并且由于阿波罗在雕塑、绘画等方面的重大影响,尼采将日神作为造型艺术如雕塑、绘画等的代表。酒神狄奥尼索斯(Dionysus),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一个神抵,又为水果、蔬菜之神。他从宙斯的大腿中生出来的,因此他的出生中就带有狂诞的因子。在古希腊色雷斯人的仪式中,他身着狐狸皮,据说象征着新生。而专属酒神的狄奥尼索斯狂欢仪式是最秘密的宗教仪式。酒神的祭祀仪式时,人们聚集在一起,且歌且舞,情绪亢奋,达到颠狂状态,冲破平时禁忌,放纵性欲,在忘我状态中追求精神超越的快乐。在雅典举行有四种狄奥尼索斯活动,既是狂欢节,也是戏剧作品展出和获得承认的舞台。狄奥尼索斯与罗马人信奉的巴克斯(Bacchus)是同一位神祇,他不仅握有葡萄酒醉人的力量,还以布施欢乐与慈爱在当时成为极有感召力的神,他推动了古代社会的文明并确立了法则,维护着世界的和平。此外,他还护佑着希腊的农业与戏剧文化。尼采对酒神和酒神庆节作了独特的理解,形成了酒神或酒神精神观念,使其意味着节庆、狂喜、冲动、放纵和解脱,意味着戏剧和表演,使其代表着人的自然冲动、迷醉状态下的野性。
尼采把日神和酒神分别比作梦境和迷醉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尼采认为这两种心理现象之间的差别和日神与酒神之间的差别是一样的。在梦境中,人们暂时忘却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所承受的苦难,随心所欲地去编织迷人梦幻的美景,在虚幻的梦境中为自己创造出一个远离现实苦难的美妙世界。梦的艺术性便在于,它以美的面纱掩盖苦难世界原本的狰狞面目,使生值得希冀。尼采因而认定,在这里,每人都有自己和谐安宁的天地,梦境世
界成为了躲避现实痛苦的庇护所和避难所。这里是自我和个体的天堂,人人都有自己为自己创造的丰富多彩的世界。日神预示着光明,众神皆因日神而焕发出普照人世的壮丽光辉。因此,日神表现着更高、更美、更完善的世界,创造出美丽的幻象。但日神同时也具有严格的界定,对无节制的激情的遏制,以及充满智慧的宁静,就是日神的特征,也是个体的世界,艺术依靠的是“个体化原则”。在尼采看来,日神就是“个体化原则的壮丽神像”。正是靠了这种“个体化原则,”艺术家于是创造出丰富多彩、绚丽无比的世界来。雕塑、史诗以及一切叙事文体的艺术就是其表现形式。
然而,梦毕竟是幻象,是虚假和想象的产物。人们不愿意继续沉缅于虚假的梦境之中,而渴望摆脱幻想,去把握世界真实的本质。于是,人们苏醒过来,进入另一种迷醉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个体获得超越人格、日常生活、社会现实之界限的激情,逐渐“进入酒神的陶然忘我之境,忘掉了日神的清规戒律”,并向存在之母、向本真状态进发,最终与世界本体之意志融为一体。并在此刻,陶醉者感觉自己就是神,载歌载舞,如痴如狂,个人获得了完全的解脱,生命达到疯狂肯定的巅峰。在这种状态中,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冰消瓦解,日神式的自我主体消失了,人完全处于一种忘我境界之中,个体化原则遭到彻底破坏,人失去了自主意识,理智也不复存在,个体全然汇入群体之中,与神秘的大自然融为一体,从而感受到自然那永恒的生命力,获得了一种不可言状的快感。在这里,音乐成为了酒神的感知方式。这种无形象无概念的音乐,直接映照世界意志,完全同太一及其痛苦和冲突打成一片,在音乐里,世界的一切都可以作为审美现象而存在。
这就是日神和酒神这两种力量,前者是梦境世界,它创造个体,是对人生痛苦的解脱;后者是迷醉现实,它消灭个体,是对大自然神秘统一性的感知。这两种力量从大自然中生发出来,是艺术发展的深层动力。受它们支配,每一个艺术家要么是日神式的梦境艺术家,要么是酒神式的迷醉艺术家,或者最终合二为一。在尼来看来,悲剧及整个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日神和酒神融为一体。他认为日神和酒神这两种力量的此起彼伏影响着各门艺术的兴衰。他深入地研究了构成悲剧的诸要素,如合唱、情节、舞台形象、对白、布景乃至神话等,认定悲剧在其发展的各个阶段都以音乐为核心。只有音乐才能最直接、最深入地表现世界的本质。尼采用“酒神”这个代名词对其加以强化,认为音乐以一种理性所无法把握的力量直接深入到世界本质之中,揭示了世界心灵深处的“原始冲突”和“原始痛苦”。酒神伴着音乐的旋律,才能纵情狂舞。然而从音乐精神中诞生,在音乐中感受到永恒生命力的悲剧却离不开音乐以外的其他因素。因此,尼采所说的酒神和日神的融合,即用音乐激动情绪进入酒神状态,而由神话场景等艺术手段创造“日神幻景”,并“借它的作用得以缓和酒神的满溢和过度”。这样,“酒神说着日神的语言,而日神最终也说起酒神的语言来”。 酒神精神包含着诸多合理的因素。首先,它肯定生命, 肯定现实生活,褒扬自然生命,其积极意义是值得肯定的。生命对于人来说是最可宝贵的东西,人的肉体应得到保护并创造条件使之得以健康发展,人的本能欲望也应当得到满足,任何贬损生命、否定本能欲望的学说都是虚伪的、荒谬的、病态的。尼采在认可人生悲剧的前提下,以其肯定生命的整体性,这其中包括欢跃和痛苦,高扬生命的个体性与特异性,关心个体在现世中遭遇的特殊事实,重视生命自身真实的感悟,反对理性和神学对生命的固化。在酒神的迷醉状态中,个体通过自我否定而复归自然,暂时遗忘人生苦难,领悟生命的欣悦。其次,它追求超越,倡导一种奋发努力、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它要求敢于破坏, 敢于创造。它坚决反对安于弱小和平庸、贪图安逸、不思进取、无所作为、消极悲观的人生态度。在追求个体性的超越时,把世界理解为一个巨大无比的力的永不满足、永不疲劳的迁化,充分肯定生命是永恒的自我创造和永恒的自我毁灭。毁灭是生成的结果,是生存的环节和片面。因此,酒神精神对生命的肯定达到了极限。同时,毁灭也是一种大喜悦。因为毁灭的宗旨是在于恢复、
延拓生命的张力,从而对生命热爱者的实践进行彻底更新,从而在新的界面上推进个体与生命之间的交流。生命的意义便由此明亮了。并且,尼采认为,生命不断生长,它要扩充自身的权力,因此必须容纳异己的力。有生命者或拥有强力者超越善恶,他们将目光伸向无限远的将来,由对过去和现实的遗忘或超越而证明:永远的生命是不断提升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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