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词“位”的变异用法考察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淄博师专学报　２００６年第４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Ｚｉｂｏ　Ｎｏｒｍａｌ　Ｃｏｌｌｅｇｅ　总第６期　语言文学研究　亘　目　词“位’’的变　异用法考察　冷新吾　（广州大学人文学院，广东广州５１０００６）　摘要：我们在量词“位”已有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大量的例证考察，分析、说明了“位”的变异现象，并分析了其变异　的原因。我们认为，语言的变异是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人们应正确对待这种变异现象。　关键词：量词；“位”；变异；考察；泛化　中图分类号：Ｈ１０９．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２００６）０４—００５３－－０４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Ｗｅ　ａｎａｌｙｚｅｄ　ａｎｄ　ｅｘｐｌａｉｎｅｄ　ｔｈｅ　ｖａｒｉａｔｉｏｎａｌ　ｕｓ｛ｔｇｅｓ　ｏｆ　ｔｈｅ　ｑｕａｎｔｉｆｉｅｒ“ｗｅｉ”ｏｎ　ｔｈｅ　ｂａｓｉｓ　ｏｆ　ｔｈｅ　ｆｏｒｍｅｒ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ｅｓ　ｔｈｒｏｕｇｈ　ｐｌｅｎｔｉｆｕｌ　ｅｘｅｍｐｌ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ｓ，ａｎｄ　ｄｉｓｃｕｓｓｅｄ　ｔｈｅ　ｃａｕｓｅｓ　ｏｆ　ｖａｒｉａｔｉｏｎ．Ａｎｄ　ｔｈｅｎ　ｗｅ　ｅｘｐｌｍｎｅｄ　ｔｈａｔ　ｔｈｅ　ｖａｒｉａｔｉｏｎｓ　ｏｆ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ａｒｅ　ｔｈｅ　ｒｅｓｕｌｔ　ｏｆ　ｍａｎｙ　ｆａｃｔｏｒｓ　ｃｏｏｐｅｒａｔｉｎｇ　ｔｏｇｅｔｈｅｒ，ａｎｄ　ｐｏｉｎｔｅｄ　ｏｕｔ　ｔｈａｔ　ｗｅ　ｏｕｇｈｔ　ｔｏ　ｅｘａｃｔｌｙ　ｄｅａｌ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ｖａｒｉａｔｉｏｎ　ｐｈｅｎｏｍｅｎｏｎ．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ｑｕａｎｔｉｆｉｅｒ；“ｗｅｉ”；ｖａｒｉａｔｉｏｎ；ａｎＭｙｓｉｓ；ｅｘｔｅｎｓｉｖｅ　ｃｈａｎｇｅ　待会和上演我们的影片时主创人员与观众见面之　一、量词“位”用法的变异　外，剩下的就是自愿去看各国参赛的电影。（王姬　《我的世界》第１２３页，上海远东出版社，１９９８年）　《现代汉语词典》对量词“位”的解释是：“用于　③于是乎，回到家中，两住又有理由做那快乐　人（含敬意）：诸位、各位。”《辞海》的注释为：“称人　的梦了。（沈从文《牛》）（以上三例引自戚晓杰《语　的敬词，如：三位来宾。”“位”作为量词用于对人表　言观与汉语规范》，《东方论坛））２０００年第４期）　示谦敬由来已久，如《红楼梦》第一回中有：“列位看　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水浒传》第十九回中有：　二、量词“位”变异的考察　“弟有片言，不知众位可依我么？”可见至少自明清　以来“位”即为敬词，至今口语书面语上仍很常用。　在实际语言运用中，与《现代汉语词典》等注　但是，人们在使用量词“位”的时候常有不注　解不同的是“位”可以：（１）不用于表敬意；（２）不　意表敬感情色彩的情况，且还出现于著名作家、甚　（直接）用于人。　至语言学家的作品中；另外量词“位”不但可以用　（一）不用于表敬意　于自指，还可以用来指称动物。如：　有下面几种情况：　①正如去年虽然出了两三位高等华人，而别的Ａ．４ｆ￣　１．泛化　还是“下等”的—般。　华盖集续编・马上支日记）））　随着社会和语言的发展，语言中表意的泛化　②我们几位的任务，除了要参加一个记者招　是常见的现象，量词“位”就存在这种情况。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０９—２９　作者简介：冷新吾（１９６９一），男，江西修水人，广州大学文学院２００４级硕士研究生，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主要从事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　５３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位”可以用于表普通人而不一定是尊敬的　人，例如在所指对象是一般人物或平叙某个人物　时一般要用量词“个”，却使用了“位”。　④这下可好，他可能是一位互不相识的精子　与卵子提供者创造出来的生命，而在另一位可能　无法知道是谁的子宫里成长成为一个婴儿，然后　才成为他父亲和母亲的孩子。　⑤一位从宜兴来沪求医的石老伯乘车掏钱买　票时带落１２０元，一位男青年却用脚踩着几张纸　币半真半假地戏弄老人。（《新民晚报））１９９６年４　月２５日）　例④中“精子与卵子提供者”和“无法知道是　谁”不需要尊称；是否可以认为例⑤中的“位”只是　对其后的名词“青年”起作用，而对这位男青年品　德存在的问题减少了关顾。因此可以认为这些例　子以及下面提到的许多例句中的“位”都可以看作　量词使用的泛化现象，即“位”的用法已经不局限　于表敬意和用于人。　２．不需表敬却表敬　ａ．用于不需要尊敬的人　ａ　．所指对象为犯人　⑥还想单独找几位犯人学员聊聊　⑦同两住在犯人歌舞队唱歌的犯人也谈了话。　⑧周宪法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神秘人物虽然判　刑后因病保外就医，７天后就病死在家中，但他在法　庭宣判前对常州市检察院和蒋峰检察长的致谢词，　以其一位垂死罪犯对检察官的深深一躬，无疑会成　为中国检察史上感人至深的人道主义的精彩一幕。　⑨破徐中辰等三位法官的受贿和徇私舞弊案，　是常州地区的检查史上第一次向政法队伍开口。　ａ　．所指对象为讨厌的人，带有讽刺意味　⑩是这三位不懂什么的，倒也难以对付；一个　是老头子，两个是孤苦的女人，软说不肯，硬来又　不成，林先生想了半天觉得只有去找商会长，请他　去和那三位宝贝讲开。　⑩不久，两个学生拿着旗子，带着袋子，嬉嬉　笑笑的从三等车里过来，对着头等车里的两个学　生说；你们一定捐得很多了！唉！我们起初也这　样想！那知不然！关门不理的实在不少！有一位　什么道尹先生，还要叫警察拉我们去打板子呢！　你们在三等车怎样？你看这袋子多满！有几个很　穷的工人，也捐了……　⑩那时，一位著名的刽子手，姓杨的特务处长　５４　进来了；他那高身材，横肉和大眼眶，真仿佛是应　着他的名字，真是好一副杀人的魔君相，我悸栗　着，和后来在法庭中见他一眼时一样的悸栗。　在鲁迅笔下，也有这样的例子，他是用“位”来　称反面人物而带有讽刺义。例如：　⑩正如去年虽然出了两三位高等华人，而别　的人们还是‘下等’的一般。（《华盖集续编・马上　支日记》）　⑩我以为先生虽是革命场中的一位小贩，却　并不是奸商。（《答杨鄙人先生公开信的公开信》）　（上两例出自邹光椿《位，应适其位》，《修辞学习》　１９９９年第２期）　ａ　．所指对象为小孩　⑩苏菲女士打算旅游归来后，按规定在年满　三十岁时去有关部门领养一位二岁的小男孩。　ａ　．所指对象为看不起的人，带有轻蔑的意味　⑩原来是位工友呀，我将要露出所谓轻视的　态度，可是本能的又抑止住，因为现在厨子的位置　比教员高。　⑩想避开，忽然又一个失运的男子走来，他衣　服也还整洁÷像个中流社会的人，不过未穿长衫在　广东中上流人不穿长衫出来是常有的，恰巧又撞　在这几位丘八的眼里。（所指对象为讨厌的人）　⑩待绕道而过，却看见那囚首垢面的人堆的　中心，有一位打扮得十分娇艳的女子，在那里指手　划脚，破口大骂。　⑩皖北Ｓ县试图以大型民间踩高跷赛吸引外　商，折腾了３个月，结果只请来十几位假洋鬼子　（外商在大陆的代理人）。　ｂ．名词之前有贬义的修饰语　贬义的修饰语已经表明了作者“不敬”的态　度，但却使用了“位”。　④一座城市往往会因为一个著名建筑作品熠　熠生辉；一位遗遢的妇人，常常会被一件合体的衣　装打扮得俏丽动人。　⑨在漠河，一位扮作巫妇的妇女，遭到了人们　的哄笑。　３．已成习惯　有时“位”的使用已成为习惯，这种习惯与组　词、语感、语音配合有关，或者只是一种比较文雅的　书面语言，只有使用“位”才适切得体，并无敬意。　＠时船已经开出去，沿着岸边划了很远，这时　岸上如果来了什么人，那船夫便高声喊道挑子这　维普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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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或背兜这里，绕了弯子，仍然把船划近岸，又多　搭一位。　＠余下的两种可能是：新进诗人或作家，或者　是与会某位仁兄的情人姘妇；总之，八尢不离十，　姜挥对她产生很大的兴趣……　＠碰巧两位同志都不在大队，潘景寅就对我　说，空军胡副参谋长……　＠是我心里就有了这样一位藻，而不是吴文　藻先生。　例＠中的“一位”单用时同“各位　诸位”等一　样，已经成为比较固定的说法，如果改为“一个　（名）”会感觉不流畅，更没有“各个”（指人时可以　说“每一个”）“诸个”的说法；＠中“某位仁兄”是比　较固定的书面说法；＠中的“两位同志”也是习惯　用法，“同志”一度是个很常用的带褒义色彩的称　谓，因此在它前面用“位”顺理成章，用得多了自然　成了习惯；＠中的“一位藻”不能换为“一个藻”，因　为从后文知道“藻”是指人，用“位”不至引起歧义，　这是“位”常用于指人的习惯使然。　有人认为“有的量词‘位’的使用已固定为一　种礼貌用语，如：诸位、各位、您哪位（电话礼貌用　语），量词‘位’的表谦敬特征更加明显。”Ⅲ１　我们认　为：“位　有它的习惯用法，确实已固定为一种礼貌　用语，但到底是不是表敬意还要看具体语境，有时　只是习惯而已，并不真地表敬意。　４．品位素养的体现　有时“位”的使用体现了说话者的素养，因为　“量词‘位，的使用与言谈者的身份特征有关，多为　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有一定素质的人所使用。一　个胸无点墨、素质低下的人是不会使用量词‘位’　的。”［２　这从方言也可得到论证，许多方言中就没　有“位”这个量词，或者有也不表敬意，“全国一半　以上的地区现在还不使用量词‘位’，说明它在现　代汉语里使用很不普遍。”“使用量词‘位’的方言　地区中只有１３个地区被认为含敬意，占不到全部　调查对象的１／３。”＿３　因此这些方言区的人必须接　受普通话的训练才会使用量词“位”。例如：　⑦几位？一位。　◎一位女保健医生的回忆（副标题）（张佐良　《周恩来的最后十年》）【　例⑦一般是宾馆或较高等级的饭店中服务人　员和顾客的对话，服务人员是经过训练的，顾客一　般来说也是有素质的，当然也是顺着前面怎么问　就怎么回答，一般不会为了谦虚（避免“位”用于自　指）而说成“几位？一个。”例⑤的“一位”是女保健　医生的自称，但因为是用于副标题上，而回忆的人　又是人人崇仰的周恩来总理，因此使用“位”就显　得儒雅而有气质。　５．用于自指　量词“位”用于表敬意，当然不能自己对自己　表敬意，因此不能用于自指。但是实际使用时却　存在这样的现象。例如：　＠我是一位学生。　③“徐厂长，如果我请求您的话，您有耐心听完　一位美籍华人家族的简要家史吗？”陈小姐也缓缓擎　起杯子，啜饮一口，目光期待地望着徐淑芳。（《雪　城》下册６９４页，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１９８８年）［５］　④南京大学还将举行“方光焘语言学说思想　研讨会”，我们三位门人写了这篇专文，以纪念这　位学术精深、广有建树、桃李成林、世所崇仰的一　代名流，我们敬爱的老师方光焘先生。（《南京大　学学报》社科版１９９７年４月，胡裕树、卞觉非、陆　学海《关于语言体系的几个问题——纪念方光焘　师诞辰１００周年》）＿６　例＠④属于习惯说法，因为“学生”、“美籍华　人”、“教师”等称谓经常跟“位”连在一起，结果导　致这种用法的推人及己，其实这属于不规范的用　法，但用多了就会习非成是；“量词‘位’用于自称　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谈论的对象包括别人和言　谈者自己，为尊重他人，言谈者自己也被包括进来　了。”［７　例④就属于这种情况。　６．行文变化，谦敬色彩淡化　⑨我看到一位中年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看　时装舞台，他的眼里涌满了缤纷的色彩，那些象牙　色的、紫红的、墨绿色的色彩，那些停泊在舞台上　的色彩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感觉到了什　么，一位坐在我身边的小女孩，她大约是一个大学　一年级的学生……　例⑦中“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个四十多岁的　中年男人”、“一位小女孩”和“一个学生”都是同　指，但“位”“个”换用，只是为了行文更加活泼多　变，并不表达什么敬意。　（二）不用于人　＠独腿锡兵为了爱一位纸做的舞蹈女郎，历　尽了辛苦，最后被投进火里烧死了。　③这二十四个锡兵有一位可爱的芳邻，那是　５５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一朵娇艳的红玫瑰。　义将逐渐淡化。　３．“位”的变异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④猫们突然都默不作声了。不知过了多久，　其中一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哥们，别在外表上　“当然，并非所有指人的名词性成分都可用量　磨蹭了，不管你是黑的白的还是黄的，咱们比比抓　词‘位’来指称，量词‘位’后的名词性成分是有所　选择的，起码是言谈者认为应该示以敬意或表面　上应当示以敬意的对象，所以它才使用量词‘位’。　一老鼠的本事，怎么样？”　这些例子和例③中的“位”一样都不用于人，　例③的“两位”指的是主人公牛大爷和他的小牛，　般说来，句中带有明显贬义色彩的名词性成分．　例④指纸做的舞蹈女郎，例＠指红玫瑰，例④指　前都不能使用量词‘位’，如‘女巫　毒贩子’‘小　猫，但又都与人有关：或者人与物同指，物也就人　性化了；或者属于拟人用法，正如“们”的拟人用法　一样，反映了语言运用的灵活变化。这些都是语　言规范化特别需要注意的现象。　三、结论　１．语言的泛化导致量词用法的泛化。　“在现代汉语中，像‘个’这样具有‘泛指性’特　点的量词还有一些，如‘件’、‘条’等，虽然它们的　称量范围没有‘个’这样宽泛，但从它们既可以称　量实际的‘物’，又可以称量抽象的‘事’来看，它们　同样显示出了一定的泛指性。分析它们的意义的　由来，我们发现，它们同‘个’一样，都经历了一个　由实到虚、逐渐远离其本义所具有的意义特征的　演变过程。”Ｌ８　再者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人们更　注意说话的品位了，比如尽管心里看不起对方，但　说出来的还是谦敬的，因此在语言运用的过程中　更多地使用表谦敬的量词“位”。　由此可以预测：“位”的使用将会越来越平民　化，即主要由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和素质的人使用　向着普通人发展，随着全民文化水平的提高和社　会文明的进步，“位”的使用频率会越来越高。　２．“位”的语义在不断发展。　“位”从人立会意，本义是官吏在朝廷上站立　的位置。《说文》：“位，列中庭之左右谓之位。”《尔　雅・释宫》：“中庭之左右谓之位。”郭璞注：“群臣　之侧位也。”我们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因为“位”有　“位置”的意义（量词义由名词义发展而来），所以　在把“位”用作量词时原“位置”义虚化，但其“位　置”义没有完全消失而产生谦敬义（因为有“位置”　者，特别在古代往往指王位、帝位或者爵位、官位，　肯定是值得尊敬的）。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提　倡平等，位尊者渐趋平民化，量词“位”原来的谦敬　５６　偷’‘坏蛋’等都不可与量词‘位’相搭配。用于当　面称呼不得体或有失礼貌的泛称、俗称如‘小孩　儿’‘老头儿’‘老婆儿’‘打鱼的’‘收破烂儿的’‘和　尚’不需要使用‘位’。过于抽象且不带有定语的　名词也不能使用‘位’，如‘这个人’不可以说成‘这　位人’。”Ｌ９　例如：　＠在合理化建议活动中作出优异成绩的３９　位个人获得了大会表彰。　＠有人说，我的创作与我那民族本身的一些　渊源有关，但我却丝毫没有找到这样的一丝痕迹，　尽管在我写作之前，我们那个地方已经出现过许　多优秀的作家，光是解放前的左联作家队伍，就有　两位我们那里的人，之后的写作者就更是多得无　法用一二三四五可以罗列。　例⑤可以用“３９位个人”，但不能说“３９位　人”，例＠可以说“两位我们那里的人”，而不能说　“两位人”。再看下面例子：　一位神仙　＊一位小鬼　一位来宾　＊一位小偷　一位菩萨　＊一位妖精　一位先生　＊一位骗子　另外上文提到，“位”在不用于人时都与人有　关。可见，除了具有特殊修辞色彩和效果的变异　用法外，对量词“位”的使用还得多考虑考虑它的　规范度，尽管“位”的泛化是语言发展的必然趋势，　但对其变异用法还得采取较审慎的态度。　参考文献：　ＥＩ］Ｅ２］Ｅ４］ＥＳ］ＥＴ］Ｅｇ］戚晓杰．关于量词“位”规范性的思考ＥＪ］．青　岛海洋大学学报，２００１，（２）．　Ｅ３］沈怀兴．量词“位”的泛用ＥＪ］．河南师范大学学报，２００１，（１）．　［６］陈涛．“位”的移位现象ＬＪ］．语文建设，１９９８，（１０）．　［８］陈绂．从“枚”与“个”看汉语泛指性量词的演变［Ｊ］．语文研　究，２００２，（１）．　［１Ｏ］黄佩文．切忌量词“位”的滥用［Ｊ］．汉语学习，２００２，（２）．　（责任编辑：黄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