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根文学之一——韩少功《爸爸爸》赏析
这部小说叙述了一个遥远不知所在的山寨\"鸡头寨\"及其自称刑天后裔的居民们蒙昧而充满神秘色彩的生存状态。小说以一个痴呆儿\"丙崽\"为中心人物,描述鸡头寨奇异的风俗、来历,鸡头寨百姓与正常世界的隔绝,他们与鸡尾寨的\"打冤\"及战败后遗弃老人和孩子举族迁徙的经过。
作品中,正是大自然的深坑大岭阻隔了外界现代文明对山塞人的影响,使他们不管外面政权的交替、世纪的转换,依然生活在他们老祖先为他们创造的古老的文化习俗里。
这里的原始森林“雄姿英发地长起来,争夺阳光雨露,又默默老死在山中。枝叶腐烂,年年厚积,软软地踏上去,冒出几注黑汁和几个水泡泡,用阴湿浓烈的腐臭,浸染着一代代山猪的嚎叫。
\"鸡头寨\"有很多怪异的习俗,如他们迷了路要赶紧撒尿、骂娘,以驱赶所谓的\"岔路鬼\";他们的居民会患一种名为\"挑生虫\"的怪病,症状是\"吃鱼腹生活鱼,吃鸡腹生活鸡\",其治疗方法居然是喝白牛血后学三声公鸡叫;
山上的语言也与别处不同,例如把\"说\"说成\"话\",把\"父亲\"称为\"叔叔\",把\"姐姐\"称为\"哥哥\"。然而,无疑,鸡头寨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它有自己的神话传说,有自己的文字历史,有自己的风俗习惯,处事规则,甚至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语言模式--即,它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文化\"。鸡头寨无疑是一个奇异的地方,然而似乎它又真的有可能存在于某个角落。
一般“寻根小说”大都采取一种貌似传统写实的叙述方式,《爸爸爸》用的却是类似荒
诞的“寓言体”。韩少功以一种象征、寓言的方式,通过描写一个原始部落鸡头寨的历史变迁,展示了一种封闭、凝滞、愚昧落后的民族文化形态。
作品以白痴丙崽为主人公,通过对他的刻画,勾勒出人们对传统文化的某种畸形病态的思维方式,表达了作家对传统文化的深刻反思与批判。丙崽是一个小说中的中心人物丙崽身上,也有许多奇异之处。他长大十几岁,却只会说两个词:\"爸爸\"和\"×吗吗\"。与他同龄的孩子,一个个长成壮年汉子,他却仍然\"只有背篓高,仍然穿着开裆的红花裤。母亲总说他只有'十三岁',说了好几年,但他的相明显地老了,额上隐隐有了皱纹\"。他\"眼目无神,行动呆滞,畸形的脑袋倒是很大,像个倒竖的青皮葫芦,以脑袋自居,装着些古怪的物质。传说丙崽的降生是因为他的母亲杀死了一只蜘蛛精。他被鸡头寨的孩子们任意欺侮,似乎毫无做人的乐趣,但小说结束处鸡头寨的老弱病残都服毒自尽了,喝了双倍分量的丙崽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未老先衰”却又总也“长不大”的小老头,,外形奇怪猥琐,只
会反复说两个词:“爸爸爸”和“x妈妈”。但这样一个缺少理性、语言不清、思维混乱的人物却得到了鸡头寨全体村民的顶礼膜拜,被视为阴阳二卦,尊“丙相公”、“丙大爷”、“丙仙”。于是,缺少正常思维的丙崽正显示了村人们愚昧而缺少理性的病态精神症状。
在鸡头寨与鸡尾寨发生争战之后,大多数男人都死了,而丙崽却依然顽固地活了下来。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形象,象征了顽固、丑恶、无理性的生命本性,而他那两句谶语般的口头禅,在他的感觉世界里,外界被概括为简单而抽象的两极:\"好\"与\"坏\"、\"喜\"与\"憎\"。丙崽的存在似乎毫无价值,\"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然而恰恰是他总是活着,永远穿着开裆裤,挂着鼻涕,长着脓疮,垂着硕大无比而又空空如也的脑袋,额上布满皱纹--一个永远停滞在\"十三岁\"的小老头。 这个形象象征了人类自身时常会遭逢的一种境遇,一种无力
把握世界、无法表述自我、弱小无助浑浑噩噩的存在状态。他的长存不死,则象征了人类自身永恒的虚弱与渺小。,既包含了人类生命创造和延续的最原始最基本的形态,具有个体生命与传统文化之间息息相通的神秘意味,同时它又暗含着传统文化中那种长期以来影响
和制约人类文明进步的绝对“二元对立”思维方式的亘久难变。
后生仁宝,写帖子告官“禀帖吧?”“是报告。”老班子“文言”“白话”“农历”“公历””在报告后面盖马蹄印”他说马蹄印太保守了,太土气了,免得外人笑话,”签名代替。”他时而沉思,时而宽容,时而谦虚地点头附和——但附合之后又要“把话说回来”,介绍各种新章法,俨乎然一个通情达理的新党。
千家坪视一视,既然人家都吃酱油,所以都作兴‘报告’。你们晓不晓得?松紧带子是什么东西做的?是橡筋,这是个好东西。
在一个封闭状态中产生出自身的文化,而这种\"文化\"最终又阻碍着\"文明\"的发展。鸡头寨是如此。韩少功通过《爸爸爸》解剖了古老、封闭近乎原始状态的文化惰性,明显地表现了对传统文化持否定批判的态度。
母亲做接生的,吃过不少胞衣,
伤心地嚎哭了一场:“吾那娘老子哎,你做的好事呀!你疼大姐,疼二姐,疼三姐,就是不疼吾呀,马桶脚盆都没有哇……
“吾晓得,你听懂了,听懂了的。你是娘的好崽。”丙崽娘笑了,眼中溢出了一滴清泪。
她挽着个菜篮子,一顿一顿地上山去了,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有各种传说,有的说她被蛇咬死了,有的说她被鸡尾寨的人杀了,还有的说她碰上岔路鬼,迷了路,摔到陡壁下去了……这些都无关紧要。尸身被狗吃了,却是可以基本肯定的。
……见人不分男女老幼,亲切地喊一声'爸爸'。要是你冲他瞪一眼,他也懂,朝你头顶
上的某个位置眼皮一轮,翻上一个慢腾腾的白眼,咕噜一声'×吗吗',调头颠颠地跑开去。他轮眼皮是很费力的,似乎要靠胸腹和颈脖的充分准备,才能翻上一个白眼。调头也很费力,软软的颈脖上,脑袋像个胡椒碾晃来晃去,须沿着一个大大的弧度,才能成功地把头稳稳地旋过去……\"
《爸爸爸》站在现代意识的角度,对民族文化形态表达了一种理性批判,探询了在这种文化形态下的生命本体意识,并力图从文化的角度找出造成现代中国人生存困境的埋在民族文化心理深层的劣根。就是从这个角度出发,韩少功的《爸爸爸》的寻根意识与鲁迅揭示“国民劣根性”的启蒙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小说进行文化寻根,寻到丙崽这个存活在文化之外的弱智人身上,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小说《爸爸爸》以丙崽为主人公,是出于对人生命本体存在意义的探索与思考。丙崽的存在似乎毫无价值,“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然而恰恰是他总是活着,永远穿着开裆裤,挂着鼻涕,长着脓疮,垂着硕大无比而又空空如也的脑袋,额上布满皱纹——一个永远停滞在“十三岁”的小老头。 这个形象象征了人类自身时常会遭逢的一种境遇,一种无力把握世界、无法表述自我、弱小无助浑浑噩噩的存在状态。他的长存不死,则象征了人类自身的虚弱与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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