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伊然
来源:《科学导报·学术》2020年第56期
【摘要】北宋律学大师赞宁在编纂《大宋高僧传》过程中,首次对中国佛经翻译的历史进行了总结,并提出了自己的佛经翻译策略。赞宁的译论的宏大与细致之处远超前人,他把以往的翻译经验和具体的翻译工作相结合,值得译界学者学习。 【关键词】赞宁;《宋高僧传》;翻译阶段总结;翻译六例 一、引言
赞宁精习南山律法,旁通儒道。早在五代十国时,吴越王就对赞宁大师颇为敬仰,委任他统领两浙地区佛教事务。公元978年,吴越国纳土归宋,宋太宗多次宣召赞宁大师于滋福殿,纳入翰林院。赞宁成为史上唯一以僧人身份,被朝庭破例授予翰林学士称号之人。
晚唐五代以来,僧人不守戒律。而戒律对于佛教来说,就如同法律对于国家的意义。赞宁作为律学大师,目睹此景,痛心至极。他深深明白导致佛法衰败的原因,在于僧人内部纷争,轻视戒律。赞宁为使佛法弘扬光大,赞宁决定借助撰述僧史来复兴佛道。他于公元982年编纂《大宋高僧传》,历时七年成书30卷。全书分10科,一至三卷为第一科,取名为“译经篇”。 二、佛经翻译阶段总结
赞宁在卷首就开宗明义地指出翻译的实质:翻译就是用已有的东西去解释没有的东西。赞宁总结了佛经翻译三个阶段的具体情况:
第一个阶段是外国译者主译时期。这个时期中国僧人很少担任主译,只占译经人数的四分之一。大部分译者来自古印度和西域诸国,因为中国译者对印度语言掌握欠佳,主要是做记录口述和润色译文的工作。赞宁认为佛经翻译的第一阶段,外国译者受到汉语语言能力和诗学规范的双重制约,所以外国僧人只能同中国僧人合作,互相揣摩才能进行翻译;第二个阶段是中外译者混合时期,梵僧学习了汉语,华僧掌握了梵语,语言彼此相通,十之八九可以理解了但是仍有差错,出现了“怒目看世尊”、“彼岸度无极”这样走样的译文;第三个阶段是中国人主译时期,中国僧人西行学成归来,梵语和汉语能力都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一改往日佛经翻译的情形。玄奘印度学成之后,二十年译出乘经律论一千三百三十五卷。赞宁对此大加赞赏,认为解尽佛意的绝佳译者当属玄奘、义净二人。因为他们精通汉语梵语,真正了解异域语言文化的实质,达到佛经翻译的理想境界一“印印皆同,声声不别。” 三、翻译策略
赞宁在肯定前代翻译成就的基础上,针对译经中出现的问题,提出了译者的翻译策略--翻译六例:译字译音为一例,胡语梵言为一例,重译直译为一例,粗言细语为一例,华言雅俗为一例,直语密语为一例。
第一例他讨论了如何处理译字和译音之间的关系。“译字”就是按梵语发音翻译原文;“译音”就是按梵文发音翻译成汉语,例如梵文佛教中吉祥的标志卍(Swastika)音译为汉语“万”。“音字俱译”是指一半音译一半意译,是佛经翻译中常使用的方法。“音字俱不译”专指佛经中的一些特殊符号,比如佛经题头上的√符号。
第二例他指出了梵语与胡语之间的区别,梵语”是五天竺人使用的语言,“胡语”是指居住在喜马拉雅山以北的人们使用的语言。“亦胡亦梵”主要指西域的龟兹,这个地方处于语言混杂状态。赞宁指出了当时人们认识上的三大误区。第一个误区是从东汉到隋朝,人们都把西天以为胡国,所以有“译胡为秦”的说法。第二个误区是隋朝以后,人们又以为西天为梵,矫枉过正。当时佛经既有梵语文本,又有胡语文本,甚至还存在胡梵混杂的文本。如果不进行区分,就会把胡语当作梵语;不懂胡语梵语发音,错将胡语拐成梵语。第三个误区是“佛经源头归根结底是梵文,梵语文本是最初本源。但是,当时存在大量的胡语佛经文本,这是佛经翻译的第二源文。如赞宁所言,如果按佛经本根来说,应以梵文译本为主,如果从佛经分枝来谈,可以参考胡语文本。
第三例为“重译直译”。既然存在梵语和胡语的佛经文本,就有必要区分“重译”和“直译”。佛经翻译中的“重译”不是当下所理解的“重新翻译”,而是根据从梵文译为胡语的版本而进行的翻译。“和尚”一词就是从胡语重译而来的。“直译”是指不经过胡本,直接把梵文佛经翻译成汉语。还有“亦直亦重”,指有些佛经文本从天竺传来时,经过胡地,夹杂了某些胡语词汇,这样的文本既需“直译”,又需“重译”。“非直非重”指虽夹杂了胡语但不需要翻译。
第四例为“粗言细语”。佛经文辞有粗细之分。“粗言”是指古印度世俗之言。“细语”是指“古典梵语”。佛教大乘经典多用古典梵语写成。“亦粗亦细”多指混合梵语,就是先用俗语写成、后来逐渐梵语化的那部分特殊语言。赞宁同时提出,区别原作言辞风格的粗细雅俗之分还要看发音是否纯正。
第五例“华言雅俗”,汉语中的语言雅俗问题,具体分三类:“是雅非俗”、“是俗非雅”、“亦雅亦俗”。赞宁讨论了源语和目的语的语体差异和风格差异,认为翻译不仅要译出源文的意义,还要译出源文的语言风格。源语中的俗语不能译成雅言,源语中的雅言也不能译成俗语。 第六例“直语密语”是针对佛教中某些梵文术语的翻译,赞宁主张时而直白,使其通俗易懂,时而含蓄,以保持原旨,根据具体情况折中适时,灵活措辞。 四、结语
赞宁基于对佛经义理的研习,自身文化审美和个人使命感,更深层次地发掘出佛经翻译的根本要义。他对佛经翻译经历的三个阶段进行高度总结与提炼,首创翻译“六例”,对译场组织进行总结。赞宁的“六例”在译论的细致精微上远远超过前人,对文本的语言特征做出了详尽的描述,为后人勾勒出相当完整生动的译经史卷。同时,赞宁大师对过去近五百年的译事进行总结,他宏大长远的翻译观,值得译界学者学习,把以往的翻译经验与当今的翻译工作有机结合,寻找更加理性正确的翻译道路。 参考文献:
[1]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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