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金沙“太阳神鸟”

史　料之窗　［摘要］成都金沙遗址出土的　“太阳神鸟”金饰充满着神秘，其神　奇的造型与图案，形象生动地再现　了有关古蜀时期的自然崇拜、神灵　崇拜与图腾崇拜等原始宗教和神　话传说，也是三星堆文化中原始宗　教的继承和发展。　［关键词］金沙遗址；太阳神　鸟；原始宗教；神话传说　成都金沙遗址是继三星堆之　后古蜀国考古的又一重大发现。它　揭示了古蜀的辉煌文明成就，是三　３６巴蜀史志・２００６・５・　星堆文化的继承和发展。金沙文化　夏至商周，日神是被作为主宰上天　丰富而灿烂，出土的文物极为丰　的神来崇拜的。文献中关于“羲和　富，多达３ｏｏ０余件，最具独特风格　生十日”和“有大木，九日居下枝，　和鲜明自身特色的是３０多件金器。　一日居上枝”等“十日神话”的记　又以“四鸟绕日金饰”最为独特。　载，与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太阳神　“四鸟绕日金饰”是一件镂空的圆　树”是可以互相印证的，都是三星　环形金箔，厚度仅０．０２厘米，重量　堆文化中“太阳（神）崇拜”的有力　却有２０克。学术界认为，金饰中心　证据。金沙“太阳神鸟”，直观地显　图案很像一个喷射出１２道光芒的　示出太阳崇拜的象征意义和神话　太阳，外层的４只飞鸟极似神话传　色彩。中心的漩涡就像一个正在运　说中的“负日金鸟”，都与太阳神崇　转着的太阳，发出１２道光芒。这个　拜有关，因此被命名为“太阳神　旋转着的太阳，表现的正是古蜀人　鸟”。它充满着神秘，其神奇的造　对太阳和太阳神的崇拜。　型，形象生动地再现了有关古蜀时　２、“太阳神鸟”和“神鸟崇拜”　期的自然、神灵和图腾等原始宗教　宗教崇拜在母系氏族以后，由　与神话传说，是三星堆文化的继承　自然崇拜和灵物崇拜抽象为“图腾　和发展。“太阳神鸟”甫一出世，就　崇拜”，图腾被看作族徽和氏族的　受到世界瞩目。为越来越多的人所　标志以及氏族的祖先和氏族的保　喜爱，国家文物局用它作为“中国　护神…。关于图腾的文献记载和考　文化遗产标志”。有着“太阳神鸟”　古发现很多。如《左传》昭公十七年　图案的蜀绣也被“神舟６号”载入太　郯子：“我高祖少皋氏挚之立也，凤　空。　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　一、“太阳神鸟”和“日、　名。”这里的鸟就是当时氏族的图　鸟崇拜”　腾。再如《诗经　商颂》：“天命玄鸟，　１、“太阳神鸟”和“太阳和太阳　降而生商。”玄鸟可能就是商氏族　神崇拜”　的图腾。另外，姓的由来也可以看　人类最初的宗教是自然而然　出图腾的形迹，如姜姓以羊为图　发生的自然崇拜，主要是对日月星　腾，风姓即凤。因此，古蜀时期的部　辰等自然现象。世界各地普遍存在　落或首领的名称，也反映了古蜀人　ｒ１１　着对日神的崇拜…。如黄河流域上　是以鸟为图腾崇拜。无论是“三王　时期”的鱼凫，还是望帝杜宇，都是　游与中游的辛店文化和仰韶文化　古蜀人鸟图腾崇拜这一特征的体　出土的彩陶以及青海、广西、江苏、　现。　内蒙古等地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　“太阳神鸟”外层的４只飞鸟，　岩画上面都有太阳形图案或符号。　中国也有许多关于日神的神话传　既是三星堆文化中古蜀人“鸟图腾　崇拜”的延续。又与《山海经》等文　说…。《山海经・大荒南经》：“有女　献中记载的“使四鸟”等宗教崇拜　子名羲和，方日浴于甘渊。羲和者，　和神话传说有关。如《大荒东经》：　帝俊之妻，生十日。”《山海经・海外　“有妫国，黍食，使四鸟：虎、豹、熊、　东经》：“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　照。”“帝俊生中容，中容人食兽、木　居上枝。”及《淮南子》中关于尧时　实，使四鸟：虎、豹、熊、照。”《大荒　十日并出害人的记载，都是把太阳　－Ｎ经》：“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　当成有意志的神灵来看待。甲骨卜　国，姚姓，黍食，使四鸟。”“有人日　辞中有许多崇拜日神的记录。《礼　张弘，在海上捕鱼。海中有张弘之　记・祭义》记载：“郊之祭，大报天而　国，食鱼，使四鸟”等。　主日，配以月。夏后氏祭其暗，殷人　３、“太阳神鸟”和“日、鸟崇拜”　祭其阳，周人祭日以朝及暗。”可见　无论是外层的四只飞鸟，还是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史料之　窗　中心带有ｌ２条弧形芒纹的旋涡状　起的。如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彩　计，却几乎没有一件象牙雕刻等象　图案，无不形象生动地显示出古蜀　绘帛画上就是“日中有金鸟”和“弯　牙器。而象牙雕刻或者其它象牙制　时期的有关太阳、鸟等宗教崇拜的　月伴蟾蜍”。各地出土的关于“日、　品在其它地方的考古发现中，却屡　象征意义和神话色彩。而且“太阳　月”等神话传说的考古材料最丰富　见不鲜。但是，未加工过的象牙却　神鸟”不仅与“使四鸟”神话和太阳　的应该是汉代画像砖和画像石了，　不多。如河姆渡文化中的“双鸟朝　神鸟的崇拜有关，也与“金鸟负日”　四川地区发现的居多。这些汉代画　阳象牙雕刻”和“鸟形象牙圆雕”，　等神话和太阳神的崇拜有关。并且　像砖和画像石中有不少反映的就　大汶口文化遗址出土有多件象牙　“太阳神鸟”所反映的“崇鸟崇日”　是“金鸟负日”和“嫦娥奔月”等神　雕筒，安阳殷墟妇好墓也出土有多　的宗教意义和神话色彩，也是三星　话传说，其中的月亮就被刻画成满　件象牙雕刻品［５１。　堆文化的继承和发展。三星堆出土　月的形状，而且满月中要么有蟾蜍　古代蜀地的象牙资源如此充　的“青铜神树”中，有一株有着“一　和桂树，要么就是只有蟾蜍　］。　足，从出土的象牙可见一斑。《山海　龙十鸟”的青铜神树，应该命名为　古蜀人崇拜月亮的习俗，也可　经》和《华阳国志》等文献记载了古　“太阳神树”，因为它首先体现的正　以从“太阳神鸟”外观形象上直观　代四川盆地是产象之地。《山海经・　是《山海经》等文献记载的“十日神　地感受到，它内层的１２道旋涡状弧　中山经》：“（岷山）其兽多犀、象。”　话”和“金鸟负日”等神话传说。《山　形光芒，很像ｌ２轮弯月，表示的是　《华阳国志・蜀志》：“（蜀国）其宝则　海经》：“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羲　一年十二个月。古人为了能够区分　有璧玉、犀、象”。《山海经・海内南　和，；ｂ－日浴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　月亮和太阳的图形。一般采用圆形　经》有“巴蛇食象”的记载。至于象　妻，生十日。”“汤谷上有扶桑，十日　表示太阳，用弯月形表示月亮。如　牙的加工制作技术，对古蜀人来说　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　世界各地出土的考古材料上的　更加不缺。因为无论是三星堆文化　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汤谷　“日”、“月”图形和符号以及原始的　中以及显示出青铜器、金器、玉石　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　象形文字中的“日”和“月”都是这　器等加工制作技术都是非常先进　载于鸟。”另外，三星堆和金沙遗址　样的。古蜀人应该也不例外。因此，　的。即使技术再落后，也会留下一　出土的与太阳和鸟有关的考古材　“太阳神鸟”中太阳周围的１２轮弯　些技术粗糙、原始、简单的象牙器　料，其数量之多、种类之全，是其它　月，表现的正是古蜀人对月亮的崇　的。但是，在金沙遗址中并没有发　任何地方的考古发现中所不及的。　拜。　现，说明这并不是技术问题。也不　二、“太阳神鸟”和“月、　２、“太阳神鸟”和“象牙崇拜”　是古蜀人的不重视。因为在考古发　牙”崇拜　金沙遗址出土的象牙多达数　现中，象牙是和金、玉、青铜等贵重　１、“太阳神鸟”和“月亮崇拜”　吨，有ｌＯｏ０多根。三星堆遗址，一号　礼器有规律地堆放在一起，所以象　日夜交替应该是人类注意到　坑也出土了象牙ｌ３根，二号坑６７　牙也是被作为祭祀用的。金沙遗址　的第一个天象。古蜀人不仅崇拜太　根。如此之多的象牙反映出古蜀人　中更是厚达八层。可见对象牙的重　阳，也崇拜月亮。《山海经》等文献　经常用象牙祭祀，而且使用的规模　视程度。也并不是因为没有见过象　记载有“羲和生十日”、“常羲生月”　和数量都很可观。三星堆遗址出土　牙器，早在三星堆遗址中就有少量　的神话传说。《山海经・大荒西经》：　的“边璋”上的图案也显示出古蜀　的象牙器出土，如二号坑出土的４　“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　人有用象牙祭祀的习俗，“边璋”上　件象牙器残片、ｌ２Ｏ颗象牙珠。然而　十有二，此始浴之”。不仅“常羲生　面刻画有两组图案，两组图案几乎　为何金沙遗址中没有发现什么象　月”和“嫦娥奔月”等神话传说流传　相同，每组的下层的图案都是两座　牙器呢？那是因为古蜀人从最初的　很广。用“蟾蜍”代表月亮的习俗也　山，山的外侧都是牙璋，中间极像　用象牙祭祀，发展演变为象牙崇拜　一很流行，成语“蟾宫折桂”经常被引　只弧形的象牙。玉璋上刻画的图　的结果。古蜀人不愿意破坏“月、　用。《淮南子》：“日中有跋鸟，而月　案与文献记载的古人祭祀山川林　牙”之间的这种相似与神秘。金沙　中有蟾蜍。”无论是三星堆文化，还　泽的仪式极相吻合。金沙遗址也出　出土的“太阳神鸟”和青铜立人像　是金沙遗址出土的考古材料，都反　土了一只玉璋残件，上有一侧跪之　都形象地说明了金沙文化中的象　映了古蜀人有崇拜月亮的习俗。除　人，肩扛象牙，作献祭状。　牙崇拜的宗教意义和神话色彩，说　了三星堆文化中的石蟾蜍和许多　与其它考古发现完全不同的　明金沙文化中已经有了象牙崇拜　的蟾蜍图案以外，还有金沙遗址出　是，无论是三星堆，还是金沙出土　的习俗。而三星堆文化中却没有一　土的金箔蛙形器。至于汉代的考古　的象牙数量虽然惊人，而象牙雕刻　件类似的出土文物。也说明象牙崇　发现更多，其中很多都是把“太阳　或其它象牙器却很少见，尤其是金　拜只在金沙遗址中盛行。　和金鸟”、“月亮和蟾蜍”刻画在一　沙遗址，尽管出土的象牙数以吨　３、“太阳神鸟”和“月亮、象牙　巴蜀炙志・２００６・５・３７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史　料之宙　月亮崇拜就逐渐衰落。不过用象牙　二者是合二为一的，并有机地结合　起来，达到了高度统一。而金箔“太　祭祀的习俗却延续下来。金沙遗址　文化中，由于历法的发展，朔望月与　回归年之间的关系，月亮崇拜才又　被重视起来。又因象牙和月亮之间　阳神鸟”中却是“四鸟绕一日”，这　里太阳是太阳、鸟是鸟，二者是分　开的，不能混为一谈。但是，二者却　又是统一的，太阳离不开鸟，鸟也　的关系，象牙随之也成为崇拜的对　象。这也是金沙遗址出土的象牙如　此之多的原因。　离不开太阳，因此，汉代的画像砖　和画像石上刻画的都是“日中有金　鸟”。二者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　你，既对立又统一，极富辩证思想。　直到金沙遗址时期，“月、牙”　崇拜得到高度统一，这在太阳神鸟　和青铜立人像上得到完美体现。　“青铜立人像”和“太阳神鸟”共同　地把月亮崇拜和象牙崇拜有机地　结合起来，它的冠帽上的１３道象牙　形旋转状的弧形冠饰，和金箔“太　阳神鸟”上的１２道象牙形旋涡状光　崇拜”　芒，都是古蜀人的月亮崇拜和象牙　无论是三星堆，还是金沙遗址　崇拜的高度统一最和谐、最完美的　出土的象牙，最初是用作宗教祭　体现。　祀。这是古蜀人对自然崇拜的延　续，在自然崇拜中，日和月分别代　三、从“太阳神树”到“太　表了白天和黑夜，古蜀人崇拜月亮　阳神鸟”　也是必然的。在古蜀人的眼中，太　三星堆出土的一株有着“一　阳是圆的，而月亮则是圆少缺多。　龙十鸟”的“青铜神树”，反映的正　从外形来看，天上的弯月与人间的　是“十日神话”和“金鸟负日”等神　象牙何其相似。在金沙遗址出土的　话传说。也体现了三星堆文化中古　堆积如山的象牙中，却找不到一件　蜀人对太阳和鸟的崇拜的高度统　象牙器，正是因为古蜀人不愿意破　一。而金沙“太阳神鸟”所反映的　坏二者之间的神秘联系。　“崇鸟崇日”的宗教意义和神话色　世界各地的考古发现中的　彩，也是三星堆３ｃ．化的继承和发　“日”、“月”图形和符号以及原始的　展。首先是继承。从直观上，在“太　象形文字中的“日”和“月”的形状，　阳神鸟”的神奇的“四鸟绕日”图案　无不是用圆形表示太阳，用新月形　和造型中，金沙文化中古蜀人把　表示月亮，因为月亮毕竟是亏多盈　“日、鸟”崇拜更为完美地结合起　少。新月一般被称为“月牙”。可见　来，无论是外层的四只飞鸟的造　“月”和“牙”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型，还是中心带有１２条弧形芒纹的　这里所谓的“牙”正是那种长长的、　旋涡状图案，无不形象生动地显示　弯弯的、尖尖的象牙。古蜀人把象牙　出古蜀时期的有关太阳崇拜、鸟崇　和月亮联系在一块。除了它们在外　拜等宗教崇拜的象征意义和神话　观和形状上相似，颜色相近之外，它　色彩。“太阳神鸟”继承了“太阳神　们在质地上也很相似，都是晶莹洁　树”中与“金鸟负日”等神话传说和　白，唐代李白诗《古朗月行》：“小时　太阳神、太阳神鸟有关的宗教崇　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既然满月似　拜。其次是发展。对比金箔“太阳神　白玉，那么为什么新月不能似象牙　鸟”和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太阳神　呢？并且古代蜀地的象牙资源又是　树”，可以看出两者之间有很大不　那么的充足。因此，古蜀人想到了用　同：青铜“太阳神树”上只有十只　象牙祭祀月亮。当然，后来随着三星　鸟，而看不到太阳，但是，这里“太　堆文化中的太阳崇拜越来越突出，　阳”就是“鸟”，“鸟”也就是“太阳”，　３８巴蜀炙志・２００６・５・　虽然太阳由十只变成了一只，它所　体现的自然也就不是十日神话了。　鸟从十只也演变成为四只，与《山　海经》等文献记载的“使四鸟”等神　话相吻合，从形象上，四鸟绕一日，　也更能给人以“金鸟负日”的直观　感受和感性认识。使“日、鸟崇拜”　更加有机地结合起来。因此，可以　说金箔“太阳神鸟”发展了青铜“太　阳神树”中高度统一的日、鸟崇拜　思想。在其美妙绝伦的造型中，中　心的旋涡状图案，既像一道道火苗　和光芒，又像一弯弯新月和象牙，　是古蜀人崇拜月亮和象牙的形象　地体现。“太阳神鸟”所反映的原始　宗教的象征意义和神话色彩，不仅　继承和发展了“太阳神树”所体现　的三星堆文化中的“日、鸟崇拜”和　神话传说，也使得三星堆文化中象　牙祭祀，最终演变成金沙文化中的　“月、牙崇拜”的宗教和神话，并成　为金沙文化中的一大特色。“太阳　神鸟”的含义如此丰富，其美妙绝　伦的“四鸟绕日”图案和造型更显　神秘。这正是“太阳神鸟”比“太阳　神树”更显和谐、完美、统一、进步　的地方。　参考文献：　［１］阴法鲁、许树安《中国古代文化史＞　（３）［Ｍ］．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９．４１２．　［２］黄剑华《古蜀的辉煌》［Ｍ］，成都：巴蜀　书社．２ｏ０２．１５８—１６１．　［３］王玉哲《中华远古史》［Ｍ］，上海人民　出版社．２ｏ０３．７９、　［４　Ｊ［５］黄剑华《金沙遗址——古代文化　考古新发现）［Ｍ］．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２ｏ０３．３５—３８；１　１　２．